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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打破国外垄断尹良红博士发明国产血透机和透析器
《广州日报》记者 肖欢欢 苏俊杰 / 时间:2018-06-26 11:08:29

  据大洋网2018年5月30日讯 在位于广州开发区的一个工作间,一条流水线正在生产透析器,从冲压、切割、压力测试、贴标签,全部都实现了机械化。血液透析治疗的疗效主要取决于使用的透析器,它是血透治疗的最主要耗材。十年前,光一个小小的透析器,从国外进口就要300元以上。而这样的一次性透析器,直接关系着数十万尿毒症患者的生命安全。
  血液透析机被称为“人工肾脏”,是尿毒症患者和肾衰竭患者的救命工具。她发明的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血液透析机,打破了以往我国血液透析治疗设备完全被国外垄断的局面,并迫使进口同类产品降价70%,从而让越来越多尿毒症患者透析得起。她就是我国国产血透机发明人、“千人计划”专家、广州市恩德氏医疗制品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尹良红。
  “你看我们这个透析器,里面有8000多根纤维丝,每一根纤维丝的缝隙比一根头发丝还要细,如果堵塞的纤维丝超过3根,那透析器就报废了,而我们通过视频监控,就能发现哪个里面堵了。”尹良红指着一根直径约4厘米的圆柱状透析器告诉记者,对于自己即将投入市场的透析器,她信心满满。由于前一天刚从外地飞回,尹良红的脸色有些疲惫。如今,为了推销中国产血透机,尹良红经常当“空中飞人”。
  中国第一台血液透析机
  1994年,尹良红到德国柏林自由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她发现,国外一台血液透析机的价格只有国内的1/10。尹良红从那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研制出中国自己的血液透析机。
  1998年,在拿到博士学位的第二天,尹良红和丈夫就启程回国了。在教育部留学回国人员启动基金以及青年骨干教师基金的资助下,尹良红开始自己摸索研发血透机。长期以来,国内的血透机一直被国外的大公司垄断。而血透机不能国产化是导致我国血透治疗成本过高的主要原因。
  2000年,互联网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她连一张血透机的图纸都找不到。当时国内有一个专家,尹良红找他打听一个维修图纸,对方却只愿意从数百页的图纸中拿出一张给她看。在国内买不到血透机的零部件,她不得不从一个零部件自己制造起。尹良红带领研究团队自行设计机械图纸,购置高精度的车床、铣床、钻床,在30平方米的简陋实验室里自己打磨零件。尹良红边说边回忆20年前的峥嵘岁月。她说,光一个月下来,她就要画1000多张图纸,8个月下来,她一共画了8000多张图纸,瘦了整整20斤。“当时吃饭、睡觉,甚至做梦都在想设计图。”
  2000年,尹良红研发的血液透析机终于成功申请到国家专利。他们生产的血泵,转子偏差精度达到0.02毫米,远远优于进口机型。尹良红说,这在当时完全是被逼出来的。她说,血泵是血透机的核心部件,只能自己研制。
  2003年,尹良红的血液透析机获得产品注册证,成为我国第一台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血透机。使我国成为继德国、日本、意大利、瑞典外第五个掌握此类技术的国家。


尹良红博士在为血液透析机做调试

尹良红博士在为血液透析机做调试


  “农村包围城市”
  血透机是生产出来了,但尹良红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如何把血透机卖出去?尹良红说,当时,国产血透机不能参与医院的招投标,因为大家普遍认为中国的血透机水平不行。这让她被泼了一瓢冷水。无奈之下,尹良红开始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全国100万人以上的城市,只要没有血透机的地方,她都去。
  “广西藤县,当时还没有高速,我从广州开车要7个小时才到梧州,再开车两个多小时才到藤县,然后再给他们县医院的医生讲解怎么用血透机。基本上西部一些偏远城市,包括西藏的林芝,只要没有血透机的小地方我都去过。”尹良红说,那时自己年轻,就像一台“永动机”一样,有使不完的劲。
  尹良红的另一个办法是出口促进内销。血透机在国内卖不动,那就先卖到国外去。如今,尹良红研制出来的国产血透机已经出口到世界上40多个国家。第三个办法是办学术论坛。2018年6月23日,由她发起的暨南大学国际肾脏病论坛,又将在广州召开,届时,将有五六百名专家学者过来参会。这又将是一个推广国产透析机的绝佳机会。
  攻克长达50年的难题
  从开始研究血透机起,尹良红就定下一个目标:中国的血透机一定要比国外的更先进,还要更便宜,要让它造福中国的尿毒症患者。
  她发现,国外进口的血液透析机有个缺陷,就是它的透析液流速只能固定在500毫升/分钟。然而病人的年龄、体重、血压不同,对透析液的剂量要求就会不同。否则会给患者带来头痛、恶心、低血压等不良反应。这个问题国际上50多年来都没有解决。
  尹良红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科研仪器专项的资助下,另辟蹊径。她改变了原来的设计原理,优化了系统,创新设计出“双腔配液平衡供液系统”。
  如今,尹良红的国产血透机已经可以对血透机的各项数据进行远程监控并指导操作,坐在家中也能看到血透机的各项数据。
  进口机被迫降价70%
  下一步,尹良红开始琢磨如何让患者在家中也能做血液透析,来方便患者。尹良红说,在基层,血透中心还多数集中在二甲以上医院,患者去就诊动辄要两三个小时。
  2008年,华侨医院东圃分院准备在东圃开一个血透中心,附近的居民高兴坏了。很多患者天天过来看医院的装修进度,还有人给尹良红端来馄饨,说以后终于可以在家门口透析了。血透中心建好之后,那个小区就有十多人过来进行透析,不少患者专门在这个小区里租了房,方便来这里透析。这也让她看到了社区血透中心的前景。“这时你才会深切感受到,你在做的事真的是在救人命。”
  这些年下来,尹良红研发出的中国首台自主知识产权的血液透析机获奖无数,2006年全国发明博览会金奖,广州市科技进步三等奖,教育部科技进步二等奖,2007年全国侨联系统自主创新成果奖,2010年广东省科技进步二等奖,教育部科技进步一等奖。
  尹良红的血透机问世对患者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打破了长期以来外国血透机对中国市场的垄断,带动了整个行业的发展,我把铁板一块的垄断局面撬开了一道口子。也让中国的尿毒症患者和肾衰竭患者都能透析得起。可以活得更久。”
  尹良红告诉记者,在她的血透机进入市场之前,国内平均每年要进口两三千台血透机。因为进口血透机成本很高,我国用在治疗上面的费用达50多亿元,但这样也只能满足10%的患者的需求。而她研发的血透机的价格只相当于进口血透机的1/3, 这迫使进口的血液透析机价位开始下降,从起初的三四十万元降到了十几万元,到后来的十万元以下,大大降低了我国血透治疗的成本。“我的血透机只要六七万元一台,进口的能不跟着降价吗?”尹良红自豪地说。如今,一个尿毒症患者一周做三次透析,一个月大约需花费一万元。
  尹良红甚至表示,将来越来越多联合透析中心落地后,更多尿毒症患者完全能在家透析,像正常人一样上下班。
  “墙内开花墙外香”
  尹良红的血透机投入市场后,国内透析机的市场格局开始变化。如今,她的血透机“墙内开花墙外香”,90%的产品远销到亚、欧、拉美等40多个国家。对于中国血透机市场90%仍由进口机垄断的局面,尹良红感到有些痛心。
  在尹良红的自主品牌血透机冲击下,国外进口机除了全线降价,也开始采取其他措施对中国透析机展开“狙击”。从2011年开始,部分进口血透机开始采取买血透机耗材、送血透机的做法,这让国内不少专门研发血透机的厂家面临空前的困境。“我心想,他们敢送透析机,不就是因为掌握着耗材技术嘛,我把耗材技术摸索出来就是了。”
  于是,从2011年起,50岁的尹良红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二次创业。这注定了是一条不平坦的冒险之路。她回忆说,2011年,当时她从国外准备进口一条耗材生产线,对方要求她签订一个霸王条款,要求生产线坏了必须找对方修,不能仿制,如果有员工仿制,对方会提起诉讼,不管输赢,都要赔偿损失。尹良红一口拒绝了。
  透析器是透析机最重要的耗材,是技术含量很高的器件,如果不能国产,就会处处被卡住脖子。“国外公司控制着你的部件,你必须找他来修,而维修非常昂贵。维修4次相当于买一个新的。”尹良红说,最困难的时候,她的公司连60多名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去年春节,她自己拿钱,给员工发工资回家过年。“我伤心时也会掉眼泪,但我伤心从来不会到第二天。这就是我的性格。”尹良红眼圈发红,但她却笑着。


尹良红博士研发的国产血液透析器

尹良红博士研发的国产血液透析器


  让她欣慰的是,如今公司自己的生产线生产出来的透析器拿去送检,已经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平。目前,公司已经向国家食药监总局提交了申请,正在走审批程序,最快年内即可拿到批文。“耗材问题一旦解决,我们就完全可以和国外的血透机一较高下,不会被他卡住脖子。我们的科技创新,就是要有这种咬咬牙啃硬骨头的硬气。”尹良红表示。